第 48 章（2/2）

老牛家偌大的院子已经堆满了新苞米，小山一样高，连房顶上也堆着苞米，老牛家的人还羡慕三柱子挑进来的一担子苞米，因为那是“半坡子”地的苞米，是从侯大山手里夺过来的苞米。老牛家的人看着三柱子，心里想的是自己家的“大长垄”，“大长垄”地里有老牛家的新苞米。

“三柱子，你自己去碾房吧，你再到牲口圈牵头驴。”牛大嫂知道三柱子是轻车熟路。

“哎！”三柱子答应了一声自己碾苞米面去了。

老牛家人的心情是复杂的，自从三柱子挑着苞米进了院子，一家人都没好好干活，看着三柱子进院子，看着三柱子牵出毛驴，看着三柱子进了碾房，一直到三柱子碾完苞米面又把毛驴送到牲口圈，到三柱子挑着苞米面走出了老牛家的大门。大伙才缓过神来，你望着我，我看着你，似乎都有话说，谁也没有说话。

大狗他娘看着大狗他爹，想从大狗他爹的眼神里得到某种暗示，她就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大狗他爹知道大狗他娘瞅着他，他更知道大狗他娘的意思。不过，牛老大一点表情也没有，不一会儿又掏出烟袋，蹲到墙根抽上了。

大狗、二狗、三狗、四狗急的抓耳挠腮，看见爹娘都不说话，他哥几个也不敢吱声。院子里没有动静也没有人干活。

“娘！大柱子家收回了‘半坡子’，咱家为啥不收回‘大长垄’？”小五狗板不住，先说话了。

小五狗的话犹引捻扔到□□桶里，顿时在老牛家的院子里炸开了，牛大狗哥几个再也抑制不住了，在院子里疯狂地喊叫起来。

“娘，走，咱们也到‘大长垄’收苞米！”“收苞米！收苞米！”大狗喊，二狗嚷，满院子“狗”叫。

所有的“狗”们早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大狗挥舞着镰刀张罗着。接着，又把镰刀扔到大马车上，把大马车的车头掉过头来，让大马车的车头朝外，时刻准备出发。

“娘，到‘大长垄’收苞米！”。二狗、三狗嚷嚷着，每个人都把自己用的镰刀扔在大马车上，上了大马车。

“大狗他爹！走！到‘大长垄’收苞米！”牛大嫂的心情跟着激动起来，也操起一把镰刀扔到马车上，象大狗、二狗他们一样的兴奋，冲着大狗他爹喊。接着，也上了大马车

牛大嫂发出了号令，全家上了大马车，那架式仿佛出征打仗的将士一样，斗志昂扬，到“大长垄”收苞米的队伍即将出发。

此时的牛老大也被感染了，牛老大的心情也激动了，他快速地磕掉了烟袋锅里的烟灰，把烟袋和烟口袋缠绕在一起，插在裤腰带上，这些年，牛老大没有象今天这样兴奋过，牛老大比家里的任何人都激动，牛老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了。

“走！”牛老大吼了一嗓子。

牛老大这一嗓子惊天动地，气壮山河。牛老大也把一把镰刀飞到大马车上，接着，仿佛年轻人一样纵身一跃，跳上了即将启动的大马车。牛老大的儿子们谁也没有见过这样高兴的爹！谁也没有见过这样激动的爹！牛老大的动作给“狗”们吓了一大跳，紧接着儿子们高兴地“哈哈”大笑起来。

“大长垄！”牛老大已经站在车厢里，又冲着赶车大狗喊了一嗓子。

“大长垄”这是一个即熟悉又陌生的名字，一年来，老牛家的人想着“大长垄”，盼着“大长垄”，又不敢去收获“大长垄”。为了这块土地，爹丢了性命，为了这块土地，老牛家的人忍辱负重。今天，老牛家的人要收回“大长垄”！今天，老牛家人要收回“大长垄”的苞米棒子！

“叭！”牛大狗挥舞鞭子在空中甩一个炸响。

“呜呼——呜呼——”顿时，老牛家的院子里是欢呼雀跃，一片欢腾，大马车开始启动了。

“等一等！”就在这个热闹的当口上，牛老四从下屋走出来了。

“等一会儿，四叔也去！”牛大狗停下大马车，等候四叔上车。

侄儿们盼着四叔去，大嫂子盼着四弟上大马车，大伙都伸出手准备拉牛老四上大马车，牛大嫂向牛老四招手，还示意坐到她的旁边来。

“老四也去！”牛老大高兴地又喊了一嗓子。

“大嫂子，收‘大长垄’苞米棒子五爷知道吗？”牛老四没有上大马车，走到大嫂子跟前问。

“不知道，没跟五爷说。”大嫂子的声音降低了。

“大嫂子，‘大长垄’不着急，咱们家也不等粮食吃，这样大的事情应该先问问五爷。”牛老四这句话不光是给大嫂子听的，也是给全家人都听的，更是给大哥听的。

“老四，你说的话象牛五爷。”牛大嫂说。

“大嫂子，我是跟五爷学来了。五爷常说，‘物极必反，否极泰来。’”牛老四说。

牛大嫂听了牛老四的话以后，瞅了大狗他爹一阵子没有言语。

大狗、二狗们的欢乐心情一下子变得沮丧了，他们开始从大马车往下扔镰刀，接着，一个一个地从大马车上跳下来。

“大狗他爹，听老四的，你抽空去问问五爷——啊？”牛大嫂跟大狗他爹是商量的语气。

“这我知道。”牛老大已经下了大马车，此时，又蹲在下屋的墙根，他的烟袋锅里又冒出了缕缕青烟。牛老四的一句话，提醒老牛家的人，老牛家没有人去“大长垄”，也没有收回“大长垄”地里的苞米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