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2/2)
因为脚下没有着力点,我的腰成了整个身体的支撑点,鬼媳妇虽然把我环得很稳,但我却觉得腰痛欲断,连呼吸都快接不上了。
“我……你……抱太紧了。”我说。
她转过头来,这样的距离鼻尖几乎抵到了我的脸,她淡淡注视着我,轻声说:“若你想掉下去,我便松开。”温热的气息全部呵在了我的脸上和耳朵上,伴着她身上的香味,我不禁打了一个激灵,耳朵热乎乎地再没好吱声。
却没想到下一刻她单手拔出长剑,手腕稍一用力便将剑身刺入了坚硬的石壁之中,她将身体往旁边挪了一点悬在剑上,命令我道:“踩上去。”
我红着耳朵踩住灯台,她环住我的手稍微松开了些,却依旧没有离开我的腰。这期间,黑瘦的男人已经爬上了离他最近的一盏灯台。
几个人分散在墙壁四处,仗着各自不俗的身手站在灯台上如履平地一般,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几位高手专门选了这没有地板只剩屋顶和四壁的房间聚集在一起切磋武艺。只有我这个连三脚猫功夫都没有的人,一只脚紧张兮兮地踩着灯台,另一只脚仍旧悬在空中,后背紧贴着墙壁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因为我的每一次呼吸,肚皮起伏都能结结实实感觉到那只牢牢环在腰上的手,呼吸里也全是她的味道。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让人抱着,就连我那两任短暂的男朋友也没有这样亲密地抱过我,虽然对方是女人,可也怪难为情的。
我自顾自难为情着,全然没心思去听那几个人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们是在讨论接下来的对策。忽然鬼媳妇抱我的手轻轻挪动了一下,她示意我自己站稳,然后对其他人说:“不论双公子看错与否,到底有没有出路,上去探探便知。”说完她一下飞起,剑随着她的腾空被她拔出了墙壁,衣袂飘飞间她已经上到了墓顶。
其他几人不甘落在后面,纷纷跃向墓顶,霎时间墓壁上就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颤颤巍巍地站在灯台上。我也想跟着上去看看情况,奈何我飞不来也跳不远,只能在下面仰着脑袋巴巴地望着他们。
不知道是上面的哪个人无意间碰到了机关,还是这个墓室的机关自己启动了,墓室又一次晃动起来,这一次比刚才那一次还要剧烈。我本就不会功夫,能借助灯台在这墙上稳住脚已经很不容易了,谁知这墓竟然又给我来这么一出,让我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滑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我拼命抓住了灯台下方用作支撑的小铜柱,由于太过于惊慌以至于用力过猛,抓了一指甲黑绿的铜锈,薄薄的锈片割进指甲里的嫩肉,疼得我眉斜嘴歪,十根脚趾头顿时扣紧了。我还是感谢了老天,还好修墓的工匠技艺高超,把这盏灯台装得足够牢靠……感谢的话还没想完,只听头顶上发出咯吱一声如同哀怨的断裂声,我整个人应声往下沉了一小截,我知道大事不妙了,这灯台怕是撑不住了……
与此同时墓室的晃动已经达到了某个极限的点,开始趋于平稳,濒临放弃的我惊恐地发现墓室对面的墙壁好像离我越来越近了。我脑子瞬间清醒了不少,意识到并不是对面墙壁离我越来越近,而是这间墓室的四壁正在程回字形运动,墓室的面积已经被四面墙挤压得越来越小,照这样下去我就算没掉下去也会被这几堵墙合在一起给压成肉饼。
我这下算是彻底放弃了,绝望地低头去瞅了一眼脚底下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的墓底,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王命一身命硬,到头来竟折在了一个墓里……
我在想如果我当时冷静一点没跟进来,是不是就不用死,我自己在林子里多走走,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走出林子回到大路上了,然后按照起先的计划用我藏在袜子里的银票去过我逍遥的小日子……
事已至此想再多的如果也没有用了,临掉下去前我最后看了眼鬼媳妇,这才发现墓室的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出了几条通道,估计就是在刚才机关启动时打开的。鹰钩眼老头子和黑瘦的男人早已经没了踪影,鬼媳妇和那个女人还在。
鬼媳妇一只手抓在通道的开口处,背朝墓顶面朝下俯视着我,与我的目光相接,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也许她想救我,但也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那个女人伏在距离鬼媳妇大约两米开外的地方,刚好位于我的正上方,这个角度我看不见她的脸,但知道她正看着我的鬼媳妇,隐约听见她在对她说着什么,然而墓中机关运转和墙壁移动的声音太吵了,我完全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
我的手已经快脱力了,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指尖麻木得丝毫也感觉不到被锈片割到的指甲里的疼痛,我知道被我握着的灯台也跟我的手一样差不多到极限了。我的身体随着墓室墙壁的晃动左右摆动,就像一条晒在竹竿上奄奄一息的鱼,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无计可施。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本能地没有松开抓着灯台的手。
终于,灯台不堪重负地彻底断掉了,我在空中做着自由落体运动快速往下掉落,耳边呼呼的风声中还充斥着墓室墙壁移动发出的刺啦刺啦的声音,这简直是我听过最难听的声音了。
一个人从墓顶上朝我飞了下来,在我落入黑暗摔晕之前,眼中最后看见的是那个女人的脸,那张清秀水灵、明明二十刚出头稚气都未脱尽却有着不似常人的沉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