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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长江,浩浩汤汤,虎狼之师终难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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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从手中溜走, 七嫂的身子也一天天地沉重起来。频频呕吐不止。让人看了心中就不安。尤其是在时局如此动乱的情形之下。

燕国的军队已经攻下了淮水一线, 大举南下, 直逼长江。金陵的人都在掐指算着, 什么时候燕军会打到自己眼皮子底下。

抵抗仍然在进行着, 但是似乎已没什么意义, 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南朝的前景, 一天天地看起来让人绝望,而燕国节节胜利的消息频频传来,每次传到宫里都让人胆战心惊。八月末, 燕军已经绕过了翠庐山,拿下了江都、京口,直逼江宁。只要再拿下江宁, 打过长江来, 金陵唾手可得。

我大晋国仍在无目的地抵抗着,这种征战和反抗似乎已经成了麻木的轮回。燕军攻打江宁的那一天, 每个人在心里都捏着一把汗。站在景仁宫的楼阁高处, 细细听着, 隐约甚至都能听到江对岸传来的金革之声, 那是燕军兵临江宁城的声音。

我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幅画:兵戈相交, 战马嘶鸣, 军旗在风中猎猎飘舞,但是已全然没有了精神,只有那瘦削的“晋”字兀自孤零零地挂在上面, 倔强的不肯脱落。这是我们晋国皇室贵族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字和旗, 它们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就是可笑地守在上面,面对着燕军的铁骑做无声地抵抗。而真正穿着铠甲的晋国兵士却在节节败退。

要知道,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他们已经被逼到了长江边上。过了长江,就是金陵,就是晋国的国都。金陵一旦沦陷,就什么都完了。

江宁,这个对我来说十分陌生的地方,如今却在牵动着紫禁城里每一个人的心。我对江宁的印象没有多少,但唯一清楚记得的,便是那一次悄悄跟着李承汜去了那里,糊里糊涂碰上刺杀他的人。自己却倒霉地中了毒。而李承汜为了给我解毒,还亲自帮我疗伤。

他到底有没有给我疗伤呢?现在再想这些,忽然觉得一切已经没有了意义。

我以为他不顾自己的安危,像仁轩一样为我疗伤,于是惊喜地千里迢迢追随他到了南诏。走了这一大圈糊涂路,却一直要他保护我这个公主。最后证明,这一切只不过是徒劳。

当初的真相,我已经不想再去计较。那个人,那些事,早已永远地被我尘封在了脑海里。

只当是一场曾经疯狂又枉然的梦。

但是李承汜注定不是一场梦。事实上,他比一年来的任何时候都离我更近。传来的战报告诉宫中的每一个人,燕国此次南下长江,已经是势在必得。燕国皇帝派出了两大将军协力出战,指挥燕军。那就是春秋正盛的北海王光烈大将军李承汜和皇子南阳王李存周,李承汜的叔叔。叔侄俩联手,燕军更加如虎添翼。

此刻,李承汜正身穿铠甲,披挂上阵,统领燕军千军万马。就在几十里外的江宁。我和他就隔着这么近的距离。

然而到了今时今日,一切都不同了。

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圆明园福海边上,躲在荷花丛里贪睡的少年了;再也不会同我为了争一个靠窗的座位,在烟雨楼上大打出手。

那个少年,出现在我十七岁的年纪里面,并且永远的停留在那里,也埋葬在那里。

他是永远都回不来了。也许只是我一个一厢情愿编织的梦。一个也许从来都没有在现实中存在过的梦。

如今的他,是全然陌生的一个人。我不认识这个人。

他指挥千军万马,身穿冰冷的铠甲。他的脚下踏着的是我们晋国的锦绣河山,是我们晋国千万阵亡将士的尸骨。他的剑上也沾满了鲜血和权谋,他的名字是这样的令人闻风丧胆:北海王用兵如神,南北交战以来,天下间一时传之为奇。

他是我们晋国皇室的敌人。一个不折不扣的叛徒,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人。晋国朝廷并没有亏待于他,赐他世子的称号,赐他返归故国。而他,一转身便是一个狰狞的魔鬼,张牙舞爪对着晋国的千里江山扑来。

没有人不憎恨他。

江宁城果然没有坚持多久。很快就宣告沦陷。消息传来,金陵城里人心惶惶,百姓纷纷收拾行装,携家带小,逃出国都。因为每个人都预感到:围城恐怕就快要来了。一提到围城,想起历史上那些令人发指的围城经历,伴随着恐怖、饥饿和死亡、瘟疫。围城中城破的一方,往往不是败于军事上的不足,而是因为内部耐不住长时间的消耗,被活活拖死。

听说江宁沦陷之后,北海王下令严禁屠城,这和之前南阳王的命令完全相反。南阳王原说是要屠城,是以江宁被攻打的那几天,老百姓纷纷渡过长江,来到金陵或者往更南的地方避难。但是如今传来的消息是,屠城并没有发生,而是被北海王取消了。

不过这依然挡不住金陵百姓出城的步伐。金陵全城在两日之内,人就已经走了大半。

朝堂之上,有大臣已经开始商议,要不要迁都杭州,与燕国划江而治。可是此论一出,主战派就强烈反对,将晋国数百年来的面子又搬了出来,说什么“屈尊国体“之类的话。我在后宫听到这些只是觉得好笑:如今国都快要不国了,哪里还有什么面子、国体可言?

皇上却只是不置一词,并不表明态度。这让人很是费解。从登基以来,新皇的处政一直左摇右摆,暧昧不明;三天一小变,五天一大变,弄得前线和后方都一团浆糊,大家叫苦不迭,却没有谁敢声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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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的军队还没有渡江,浩浩的长江上就突然起了大雾。白雾横江。不光是长江,连整个金陵都泡在一片浓雾里。从景仁宫内殿向外望去,连庭院里种植的玉兰树都看不分明。

浓雾让人气闷。这对于怀有身孕的人来说,更是雪上加霜。七嫂临近产期,近日以来,整日气喘吁吁,我吩咐人关紧门窗,不然雾气就会透进来。只在晚上稍微通通风,但气喘还是不见好。

“这雾气还不散,真是让人闹心。”小衡关上窗户,一边说。

外面的浓雾依然没有要散的意思。

我道:“雾散了,恐怕燕军就该打过长江来了。这大雾还倒拖了他们几天。”

小太监这时候插话说:“奴才听说,皇上又在江边有了动静。把攻城的弩炮啊什么的,全都运到了江边,不知道要做什么。”

七嫂惊声道:“难道燕军要趁着大雾渡江么?”

我摇摇头:“不至于傻到这地步吧?长江自古天险,也不是那么好过的。”

阿碧一直沉默着不说话,这时候突然说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也没什么好怀疑的。朝廷最近连木栅桩都插起来了,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有所防备。毕竟也没有几天,这雾也不会永远不散。”

小衡点头道:“对啊,好多木桩呢!听说从城门口不远,一直铺了三十多里,直铺到长江边上。燕军来了,就算拔,也要拔上几天呢!”

我道:“从哪儿弄这么多木桩?”

“木材还好说,”小太监说道,“随便取一些砍砍也就是了。可难就难在这人手上。没有这么多人安木桩子,木材就只能白瞎了。所以皇上下令征派老百姓服役,青壮劳力都不许出城逃难,都被抓去插木桩了。”

七嫂忽然冷笑起来,摇着头叹气道:“如今不保百姓,却忙着保自己的城;那些桩子还要这么多人来插!人家只要一把火就可烧净,可真是做无用功了!”

九月初三,大雾仍弥漫江面的这一天,燕军终于无法再耽搁下去,决定渡江。晋国方面此番准备充裕。一来滚滚长江,自古天险,要想平安渡过,实非易事;二来适逢大雾惑人,正是伏击的好时机。皇上一早就诏命群臣政要和内宫皇亲国戚,来到金陵城外的望江楼上,远远瞭望观战,另外也希望能借此时机,鼓舞士气,可说是做背水一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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