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2/2)
主心骨一失去,狱这座巍峨的城堡也变得风雨飘摇起来。
尤其血煞趁着这次机会对狱的势力发动猛烈攻势,失去主心骨,人心浮动的狱毫无还手之力,节节败退,一路被逼回到了h市。
很久之前因为薛涛等狱的高层擅自调人救援景泽的关系,景泽曾发出命令,除非他亲自开口,所有人都不得擅自回来。
这样一来,外无援军,而赤焰和狱又把大量的人力都调离去了欧洲搜寻景泽的下落,能主持大局的张刚毅也亲自前往。
h市也快成了一座空城,在这里驻守的狱的成员还不到百人,薛涛等几位留守的高层是一筹莫展,他们现在最缺乏的就是士气和人力。人是指望不上了,他们不可能把搜救景泽的人全部叫回来,而士气这东西却又恰恰最难在短时间内提的起来,现在这个状态他们怕是难以抵挡血煞的全力一击。
正在形式岌岌可危的时候,滨的弟弟涵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万分欣喜消息:他们的老大还活着!然而他们也付出了相当沉重的代价,为了换回景泽,狱不禁被迫答应了涵的很多不平等条件,他还要带走滨。
薛涛等人是越听脸色越沉,到了最后齐羽直接拍桌而起怒声说,“你的要求我们办不到!”
“啧,这些都是你们老大答应我的。”说着涵笑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a4纸来递给众人,“你们老大的字你们应该很熟悉吧?呐,白纸黑字,上面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我帮了你们老大,这些条约就开始生效。”
齐羽接过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确实是老大的笔迹没错,他抬头沉声道,“可我们老大没答应要把滨给你。”
涵抚着下巴笑了,“当然,这是我另外加上去的。”
“你!你个卑鄙小人!”齐羽指着他的鼻子,气的浑身哆嗦。
众人的脸上也是万分凝重,拿滨去换老大,老大肯定不会同意他们这样做,而且滨和他们关系很好,这种昧着良心把人往火坑里推的事情他们也做不来,可是景泽是他们的老大,相比于滨来说,景泽要对他们重要很多。
齐羽看着其他几个xiong-di脸上神情的变化心也凉了下去,他哼了一声,猛地拉开门,沿门而出,到了外面,他迈开腿快速的在路上狂奔起来。
他的心里也很矛盾,一边是老大,一边是自己爱的人,他知道如果真的要他做一个选择的话,他会舍弃掉滨,这无疑是对滨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责,他以后还有什么资格说爱他?
最后,在众人还犹豫不决的时候还是滨主动出来说他愿意跟涵回去,来换回景泽。
那个人已经在那里坐了很久了,守墓园的老者踮起脚在他住房的屋檐下挑首看着,“雨天坐那里也不怕冻着。”老者嘀咕一句,回头取了把伞往他看了几个小时都没离开的身影走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是在喝酒,酒瓶横七竖八的散在他的周围,“这天气里喝酒,要命哦。”老者又嘟囔一句,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喂,年轻人,别喝了,借酒是浇不了愁的。”他走到他跟前,看看这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又看了看墓碑上蒙着一层水汽,影像模糊的照片摇摇头低叹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人死不能复生,再难过日子还得过呀。”
喝酒的人笑了,他扔掉手里的空瓶,又捞过来一支重新开了,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头换来几声撕心裂肺的闷咳,可是他依然没有停下来,容量几百毫升的酒瓶很快就见了底。
“哎!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出事啦!”老者忍不住企图夺下他手里的酒瓶,却被冷晗夜抬起的眼神生生吓得顿住了,那目光冷冽如到,竟比这冰凉的秋末的雨还要刺骨几分。
老者怔怔的看着他,明明已是深秋,他却额头见汗,僵着身体丝毫无法动弹,直到冷晗夜把目光撤回,冷漠的说了声,“别管我。”
这人怎么会直到,不喝酒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差点被目光射杀的老者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呆愣着坐了好半天方才悄悄吐出一口气来。或许觉得自己的狼狈样子有点太丢人,他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被丢在地上的伞撑在冷晗夜头顶嘿嘿叠声笑道,“你喝,你喝。”
雨渐渐变得大了,有些骤雨初降的狂肆味道,混合着小冰粒的白色雨点像结晶的盐一样簌簌的落在地面上,很快消融不见。
老者不禁抖了抖有些佝偻的脊背,他觉着自己头顶上的伞似乎要被不住落下的这千万颗雨中的小冰粒给打穿了。
因为给冷晗夜撑着伞的缘故,他的半个身子都露在伞外面,把肩膀上摔碎的冰晶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抹掉,些许被砸的微痛随着冷意一起渗进衣服里,他不由叹道,“秋天怎么会有这么猛的雨呢?”
冷晗夜不说话,依旧自己一个人喝着闷酒,仿佛这个世界此刻即便被摧毁也与他无关,老人终于忍不住道,“要不我们去我那里躲躲?”说着他手指了指不远处自己守园的白色房子。
冷晗夜没理他,他便蹲下来陪他一起淋雨,等一会他又瞧了瞧墓碑上照片里依稀可辨的长相俊逸的男人忍不住问道,“这里葬的是你什么人呢?”
冷晗夜的眼神有些迷离,似乎对他的问题很迷茫,他怔怔地看着落下的雨喃喃自语,“是啊,他是我什么人呢?他该是我什么人?”
老者奇怪的看他,摇了摇头,这人怕是喝多了,脑瓜子都钝住了,他不禁拍拍他的肩膀出声安慰,“难过就哭出来,不丢人。”
冷晗夜的目光缓慢而又迟钝的从他脸上掠过,然后抬头看向天空,雨夹杂着冰霜疯狂的拍打在他的脸上,他睁着眼,久久的仰望,突然他轻声道,“雨太大了。”
“是啊,是啊,这雨越发大了哩。”老者连声的应,他开心的把伞挪到冷晗夜头顶,呵呵的笑着,像极了一个得了美酒的老仙翁。
可是冷晗夜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又沉默了下来,隔了很久他才动了一下,视线缓缓地移动,最终凝在墓碑上,低喃道,“这么大的雨,你可会冷?”
几不可闻的呢喃被淅沥雨滴冲碎在溅起的水泡里瞬间幻灭,老者震惊的睁大豆粒般大小的眼睛,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眼前抱着墓碑的男人面无表情,脸如死灰,可是他分明看到这个人的眼中承载了无穷无尽的痛苦,他的痛苦连这雨都觉得痛了,不然流在嘴里怎么会这么苦呢。
老人想他或许终于明白了‘欲哭无泪’这个词的含义。在这个地方他听过许多人的哭泣,有撕心裂肺的,有嚎啕恸哭的,有喑哑抽泣的,可他没见过像眼前人这样的,这年轻人明明是那么的难过,但他却连嘴角都弯不下去,他连难过的表情都做不出来,这种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痛苦他无法感同身受。
他突然觉得那些想哭,能哭出来的人都是幸运的。
紧紧一个多小时,风裹挟过来的雨似乎更加张狂起来,几朵不知名的干枯花骨朵从冷晗夜脚边流过,手边的空酒瓶也被雨水的力量带出了好远,磕磕撞撞的一路离去。
冷晗夜踉跄起身,步履阑珊地向外走去。
“喂,年轻人!”老者喊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自己叫住他想说些什么,冷晗夜也没有停下脚步回身,老头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远,那道微微摇晃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好像压着千斤的重量,他的步伐异常的沉重,每一步都似乎移动的非常艰难。
可是他一直没有回头,艰难的,吃力地,跌跌撞撞的一步一步向外走。
直到他的身影完全落入这雨幕中,老者转身看着被雨水模糊的照片喃喃自语,“你到底是他什么人呢?”
雨中,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