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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校友(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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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上去三十来岁,西装革履,一副“精英分子”的标准长相,挺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像是看不清楚似的微眯着眼睛瞧人。

“说清华北大也未必是没有了解的敷衍答案,我就认识一个人,他打算通过化学竞赛的方式保送到北大。”

大概是陈义风比较有名,旁边一个胖乎乎的老师闻言立刻凑过去在那位“精英校友”耳边咬了几句话,估计是介绍了高一十班这位难得一见的才子的基本情况。

“这么厉害又有志向的学生,应该请过来一起参加面试呀。”

不得不说,校友就是校友,如此清奇的脑回路果然不同于常人。

胖老师一听,立刻唯唯诺诺地点头称是,随即又换上了命令的口吻冲我道:“那个何……何零同学,你一会就去十班把陈义风叫过来,让他直接最后一个来参加面试,如果他不太了解的这次活动的情况,你就简要跟他讲一下。”

我自然万分渴望能和陈义风一起去旅行,但是如果因此让他发现我还在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大概又会对我无比失望。我的确喜欢他,但我们之间在一些问题上存在着严重的观点对立,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我不希望在彼此刚刚有那么一点冰释前嫌的迹象时,又徒增新的矛盾和怨怼。

然而师命难违,我只有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但正当我第二次整装待退试图起身时,那个声音又突然冒了出来:“冯老师等一下,我还没有问完。何零同学也不要着急。”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道:“陈同学在班级里,不会跑掉的,晚一点去找也不碍事。”

他又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我递上去的个人陈述,颇有些奇怪的翻到了背面,拿着笔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慢悠悠问:“何零同学喜欢太宰治?”

我一听,立刻醒悟过来这位校友莫名的刁难原来是事出有因。临近期末,各科老师都通过加大作业量和难度企图在同学们有限的复习时间中分得更大的蛋糕,因而在此等重压之下,这张个人陈述其实是昨晚我利用吃水果的休息时间临时加工出来的。且不说内容粗糙劣质,当时打印的时候机器里面没有了a4纸,就胡乱拿了手头上的一张空白页充数,现在想来,估计是迷迷糊糊挑了张写过点“草稿”的旧纸张。

作为一个典型的感性向女生,我经常会在被学业压榨地精神恍惚昏聩颟顸之时,找一张空白纸头,写一些似是而非的矫情文字。大多数时候是默写一些在心里已经嚼烂了的诗句,譬如什么“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雨立中宵”,“人生若只如相见,何时秋波悲画扇“,”一声何满子,双泪落君前“,诸如此类,必得是与爱情相关,最好还是有一种想得不可得的遗憾在里头。这种行为,当时的我可谓是沉迷其中如痴如醉,一定想不到当老了的何零回想起这个年纪所做的这些事情,竟然掩面而泣,将其归为少年时期众多非主流行径之一。但是跨越年纪的嘲笑本身是立不住脚的,你若是能明白一个衣食无忧、生活无趣的十六岁女孩所见到的世界有多么狭窄,你就能原谅她那些如痴人说梦一般过于干净傻气的爱情渴望,原谅她书写诵念这些诗句时候做作夸张的神态。

不过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在那张个人陈述的背面,写的并不是梨花带雨的煽情文字,而是太宰治中的一段话:在所谓人世间摸爬滚打至今,我唯一愿意视为真理的,就只有这一句话,一切都会过去的。

几日前我与孟轻随对着高三空荡荡的教学楼长吁短叹,她曾告诉过我:所谓周而复始,就是一切都可以从头开始。巧合的是,我在第二天的阅览课上无意中翻到了太宰治所书的这段话,顿时颇觉有异曲同工之妙,又因为这过于神秘的巧合而产生了一种崇高的敬畏心理,遂将其在心中反复诵念,直到烂熟于心出口成章。我觉得自己和这段话有缘,因此得空之时,就偏爱在各个空白地方一遍复一遍地誊写,最后竟然写到了呈给杰出校友的个人陈述上,可真真是祸兮福之所倚。事已至此,我反而懒得多做解释,态度不端正、对待不认真的罪名,爱怎么扣就怎么扣,干脆就破罐破摔:“是,喜欢太宰治的。”

他的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一双丹凤眼睛隔着眼镜依然让人觉得过分锐利:“你是怎么看待这句话的?”

“就像蜻蜓掠过湖面,涟漪最终会消失,湖面一定会恢复平静;风吹过,竹林沙沙响,但最终还是会静止下来。任何一件事,无论它的发生带来了多大的影响,一切都会过去,万物虽然恢复不了原状,但总归能摆脱那些喧嚣,重新沉淀下来。”

“你说的过于复杂了。”

“这句话本身这样简单,没办法再用更通俗的话来解释了,老师让我谈理解,我只能往复杂了说。”我愣了愣,突然像是受伤的野兽嗅到了同类的气息,在一瞬间闪过一个念头,“或许老师是想问我相不相信它。我涉世不深,确实也无法验证是否万事万物都是如此。但是我觉得,如果它能给人重新开始的勇气和力量,为何不信?”

他突然收回了那探寻的鹰一般的目光,低着头看着我的个人陈述发呆,直到胖老师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肩膀:“姬总,您看您还有问题吗?”他方才如梦初醒一般,木然地摇了摇头,依旧半垂着眼,目光涣散地不知在看向哪里,嘴里却咬字清晰地吐出一句话来:“抱歉,我刚才是想试试这个学生的反应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

大概是大人们的观察能力真的很粗糙,评委席上的其余老师都对校友这一明显胡说八道的说辞颇为受用,那位殷勤过头的胖老师甚至还满脸钦佩地点了点头,硕大的脑袋和堆满肥肉的假笑看得直觉得胃里泛酸。不过他可算是向我摆了摆手:“走吧,叫下一个,顺便去十班把陈义风叫过来。”

真是谢天谢地!

我如蒙大赦般猛的站起身,拔腿就往门外跑,只听得见那个旧椅子叮咣一下在水泥板上跳跃出了不堪入耳的刮蹭声音,然后是那位胖老师的大声叫嚣:“赶快把这把椅子换了,工作人员怎么布置的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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