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2)
他怎么这么多弟弟?
亲弟马上中考就能把他叫来一起包夜,表弟跑个一千米你都舍不得?
我的刀呢让我砍死这条双标狗。
罗双标惋惜道:“他九调考砸了,我妈把他扣在家不让出门。”
跟我说实话你弟是不是捡来的?这样你还想把他带过来?
别远还算有点良心,也没拉着他继续,光我们俩排也没意思,于是就打算各回各家,罗晟家离这块不远,就先回去了,我跟别远同路,就一起走回去,大概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等到我要跟他分开往相反方向走的时候,他就眼巴巴地望着我,没不让我走,也没想让我走。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个时候的街道,街上没人,静默无声,像在另一个次元。
但其实凌晨三四点的街道和晚上十一二点的街道也没什么差别。
我们两个看着对方,也不说话,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四下空旷得宛如置身宇宙,连呼吸好像都是多余的。
别远朝我伸手,我就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手放上去,等他指尖擦过我指缝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动了动,他好像以为我要把手抽回去,赶紧把手用力收紧,十指相扣。
啧,他怎么总喜欢搞得这么纯情呢?不羞耻吗?
他把我手扣住,低头说:“不能反悔。”
我懒得理他。我反什么悔?我手都让你牵了我有什么好反悔的?这个人怎么老这么幼稚呢?
“跟我在一起了就不能反悔。”
不听声音我会以为他又是毛病犯了跟我撒娇,但我听出来不是的。
他是伏在我肩上说的这句话,好像用尽了力气,可声音依旧支离破碎,一句话没多少字,听着就像崖壁上的断桥一样岌岌可危,摇摇欲坠,每个字好像都在颤抖,战战兢兢地敲着耳膜,引起的振动波及全身,传至心脏,留下一阵余威。
我不知道他是听见了什么看见了什么知道了什么,还是听见过什么看见过什么知道过什么,我只知道他现在好像很不安,没来由地,但却一定有理由。
他把我的手越扣越紧,用力地贴合挤占指缝中的每一寸空隙,想要填补什么,想要抓住什么。
夜晚用晦暗的黑隐没遮蔽起一切裸露的情绪,于是就有什么开始破土萌芽,开始泛滥决堤。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们离得很近,而在本质上又相去甚远,担心那被荷尔蒙擦碰出的一点干柴烈火燃烧殆尽了以后还能剩什么。
但是刚刚的某一瞬间我竟然难得地感觉到我们心意相通了几秒,由差异构造的藩篱凭空消失,两颗心毫无遮掩地坦诚相见,在无垠的空间中探知不到界限,只能在广袤的未知中瑟缩着拥抱彼此来确定存在,来感知意义。
这几秒的心意相通让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可能各自都有想要避之不谈,不想拿出来共享的过去,我们都一样地在装聋扮瞎,都一样在扬汤止沸,都一样在自欺欺人,也都一样渴望把这个美丽又虚幻的臆想强撑下去。
而一直被我们冷落的现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像《创世纪》里的洪水一样把一切都击溃,就像今天这场毫无征兆,突如其来的无声自白,无端碰出了一道裂痕,但是好是坏谁都还不清楚。
我把别远的脸捧起来移到我面前,掐了一下他的脸,也不知道是在安抚他还是安抚我自己,他第一次在脸上挂着我都着他。
不就是装深沉吗?我也会。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也可能是我们俩一起开始的,等我想起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贴在一起了,全身上下哪里都贴在一起。
若即若离的唇瓣挨碰着靠近,刚贴合上转眼又分开,分开了以后又重新贴合上,然后贴合的时间越来越长,分开的时间越来越短,嘴唇因为逐渐用力的挤压而凹陷,但又和对方的形状完美契合。
只是留于表面的简单触碰,只是简单地交换呼吸,单纯又温柔,两个人都小心翼翼的,仅仅在确认怀里的是不是对方,对方是不是真实的。
我一直以为在担心被击溃出局的只会是我一个人,但是今天我知道我不会是一个人。
两个人都出局了会怎么样?
大不了就是一起回到起点。
都是一样的,都是平等的。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