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2/2）

“你干嘛啊！敲个门啊至少！”我连忙扯下浴巾盖住下半身。

他的语调仍然很生硬，“你的伤口，不能沾水。”

“没事，没事。你赶紧出去。”

“我帮你擦。”

你帮我擦？那还得了？我把他轰了出去，或者说哄了出去后，终于冲了这几天来第一个酣畅的澡，尽管过程不太顺利。

洗完后张嘉禾让我们直接去草办吃晚饭，说阿江会来接我们。阿江果然准时出现在楼下，我们坐上他的车后一路向西。林或喜看起来心事重重，我捏捏他的手臂冲他笑，他没说话，但明显表情松弛了一些。

走进草办时，面馆里空无一人，除了坐在收银台前抽烟的周长歌。她看见我后愣了一下，我记得这种错愕的神色，是因为苏志雨。但她掩饰得很好，也可能是不再困惑了，认清我只是我，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人。这让我觉得她比张嘉禾冷静很多。

阿江走后，她招呼我们在桌前坐下，又让后厨的伙计端上了菜。我们面前的碗盘大大小小的，堆满整张桌子。我知道我是饿的，但我也没什么胃口。问起张嘉禾，说他还在路上，马上就到。也好，我不用强迫自己吃东西。

“蓝福明死了，知道吗？”她翘着二郎腿突然说。

我一惊，她并没看我和林或喜任何一个人，只是望着门外。夕阳正沉，那光影中散发出低迷的气息，照亮她雕刻般美丽的脸。

“就在今天早上，抢救无效。”她把烟摁在烟灰缸里，“微博上有人爆料，说他是为了给自己儿子报仇，所以选择自杀式袭击。上了热门，马上就被摁下来了。小林，你都知道吧？”

林或喜垂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原来他的沉重是来自这个，我很想把他揽过来。他低声说：“长歌姐……我不知道会这样。”

周长歌反而轻轻笑了：“不知道会哪样？是热搜被撤，还是蓝福明会死？两样我都习惯了。这些年纠正院的事情有多少次被曝光，就有多少次没了下文。人都是忘性很大的，不过本应如此，因为他们不在其中。蓝福明的事也是，你是不是在想，如果那天你没有揍他，我们答应了他，结局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林或喜抬眼诧异地看她一眼，然后点点头。

“没用的。”她摆摆头，喝了口酒接着说，“无论怎么假设，结局都已经写好了，或者你也可以说，这就是命了。所以你不要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况且……我也很痛恨那样的厚颜无耻。蓝福明不也是凶手吗？杀害他儿子的凶手。我为什么要给他救赎自己的机会？我恨不得他一生都抱着这种悔恨，直到死去。”

我被她这番话震得说不出话，但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痛苦，只是喝完了杯子内的酒，然后皱皱眉头：“真难喝，下次再也不进这种了。”

“福佳白好喝。”我没头没脑地说。

“是么，那下次买。”她顿了顿，“小林，把别人的命背在身上已经是很重的了，我不希望你再为其他牺牲困扰，牺牲是必然的，你早就知道。你只要记得他们就好了，那些人，那些名字。仅仅如此。”

然后她越过林或喜，很深很深地看了我一眼。

草办的门在这时被哗地推开，张嘉禾裹着一身喧嚣走了进来，我们顿时默契地换到另外的话题，主要是我和周长歌。林或喜仍然像个木头人一样杵在那儿。我想，我必须得找个时间好好和他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