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2）

屋子里燃了火，据夫子说，柴火是每个学生每天早晨从家里带过去的，每人随意，随便捡一根树枝，或有条件的带一捆干柴，以积少成多。

可就算燃了火，屋子里也冷，孩子们写字的手冻得通红，看得灵犀心里难受。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起作为猫的那段时间里，她所见过的韩王宫奢靡，灵犀有感而发，随口喃喃。

当时在她身边的韩非眼睛动了动，唇瓣微抿，没有说话，却负手看向天际，眼里微微漾着旁人看不懂的深沉睿智。

“人人生而和乐，不为生存而担忧，那样的时代，会来临吗？”

灵犀诧异的看向他。

他开口问，却没有等待回答的意思，反而微微别过头，垂眸看着虚空，一句轻轻的“一切都会变好罢。”，像是自己与自己对话。

那一刻，灵犀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看着他侧脸好一会儿，才眨眨眼，看向明亮的天际。

会变好的，在遥远的未来，在经历了无数的战火与赞歌后，他与他这类的人所想的那个时代会比他想象中还要美好。

平淡的日子缓缓流淌。

一再推迟离开时间的两人对这个村子已经生出许多感情。

韩非很喜欢孩子们睁着无邪的眼睛，活泼的笑着唤他“先生”的模样，喜欢好学的缠着他说故事，又体贴的适时离开的孩子们。

被大雪封存的村子，几乎与世无争，没有风云变幻，风雨如晦，也没有阴谋诡计，生杀掠夺。

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不想面对孩子们眼泪的韩非选择在午后悄悄离开。

融化积雪的空气里弥漫着令人僵硬的冰冷，灵犀见他面色沉凝，便不敢说话，由他牵着马，在白茫茫的雪地前行。

走出曲折的山道，纵使回头也再望不见那个村子，韩非的眼中划过怅然，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双脚冰凉，于是上马，扬鞭策马，加快速度。

风打在脸上有些疼，灵犀眯着一只眼，从袖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做面纱蒙上，隔断如刃冷风。

一路南下，从隆冬到暖春，天气回暖，踏入楚国的两人却越走越慢，每经过一个村落或城镇就要逗留一到两天。

灵犀调皮，总要逗弄韩非，时不时就猝不及防给他一个身份，有时候，是带未婚妻出行的体贴未婚夫，有时是带着小书童四处游学诲人不倦的教书先生，有时又是娇蛮大小姐的文弱侍从……

每次一有新身份，韩非都要无奈的瞥她一眼，觉得她胡闹，却又不会苛责的陪她演戏。

说不清什么感觉，可就是不忍她瘪嘴失望的模样。

最多的是严厉的兄长带着柔弱妹妹出门探亲，白莲花一样的妹妹天真无邪，笑语三句不离“哥哥最好了”，让韩非翻够了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