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桐木（2/2）

柏秋在家里呆着越想越不对，犹豫了一会就悄悄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坠在封罗身后。

他本以为封罗这时候出门只能去祝禾的琴坊，但看那路又不像是去如月琴坊的路。那是一条荒僻的小路，七拐八拐的，又窄又乱，但封罗很熟悉的样子，好几个岔路口都是毫不犹豫地选定一个方向，就这样一路从城西走到城东，最后停在一条大街前。

这条大街和祝禾那边有点不一样，虽然也奢华热闹，但都在里头，隔着院墙透出辉煌的灯火，远远看去，只有末尾一带漆黑一片，连打更的都绕开那边，仿佛是不必费功夫提醒小心烛火。

封罗避开了打更的人，径直往那片荒凉之地走去。柏秋也跟着走到那边，才发现红漆斑驳的大门上还贴着褪色的封条，不知此处已然荒废多久了。

封罗没有去碰大门，他熟门熟路地翻过不高的院墙，一会就不见了人影。柏秋不敢跟得太紧，虽然是按着封罗的路线走的，但还是跟丢了他。

这荒废的宅子杂草丛生，点点萤火虫的光闪烁不停，却似雏鸟投林般往一个方向飘去。柏秋被萤光吸引，几乎忘了自己的本意是要看封罗在做什么。他下意识跟着那些小东西走，不知不觉便跨过破败的院落与回廊，到了一块宽广的空地。

这块空地上亦是杂草丛生，只是在空地中心处伫立着一棵顶天立地的巨树。然而萤光所落之处尽是枯枝，那光秃秃的树不知在此处生长了多久，亦不知是何时败尽生机，只剩下无神的躯壳长久地经受着风霜摧折，却仍旧不倒。

柏秋一眼便认出那是一棵桐木，同时，他也认出了树下静静地烧着纸钱的人。

他惊讶地踩断了脚下一根枯枝，封罗立刻回过头厉声道：“是谁！”

柏秋无措地站在原地，此时他看到的东西太多，脑子混乱一片，过了很久，他才在封罗的注视下干巴巴地问道：“你认识这棵树吗？”

封罗一愣，反倒忘了问柏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思绪被他带着答道：“这不是桐木？”

柏秋嗯了一声：“那你知道这棵树什么时候死的吗？”

封罗更懵了：“没注意过。”

柏秋呆呆地点了点头，没什么话可以回复了。

他之前一直以为他只要到了人间就能找到丁梧，可是他从没想过，如果丁梧早就不在人世了呢？当初经历化形之劫，以他百年根基也差点丢掉性命，而以丁梧那时根基不稳的状况来看，即便有自己替他挡了一些劫雷，他会不会也在逃到人间后被什么道士发现，然后被杀了？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有一个桐木做成的盒子，因为丁梧已经死了，他的本体也不过就是一株高大的桐木而已。

可是他们树灵一类怎么会死的这么干脆呢？哪怕元神散了，本体仍旧可以保留生机以待来日，丁梧现在却是本体枯败，那他的元神呢？他的元神又去了哪里？

柏秋后知后觉地看向封罗：“你为什么来这里？”

封罗不耐烦道：“我原本就在这里出生，趁着鬼节拜祭一下先人不可以吗！”

柏秋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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