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一梦(2/2)
齐小哥不甚确定他想听些什么,学着酒肆说书人的腔调,弱弱开嗓,“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p>
“说些实在的成不成?”</p>
齐少东家拍大腿,“我一介商人哪里晓得君王事,你不是强人所难么?”</p>
慕容胤听不出所以然,只好自己开口询问,“蜀中近来如何?”</p>
齐业想起家中管事从巴蜀传回来的书信,“谯氏霸占蜀王宫,已在蜀中自立为王,前些日子还弄了个登基大典,城中乱兵到处杀人。”</p>
“陈国那边?”</p>
“陈国倒没有什么动静,事不关己,他们不是向来不闻不问?”</p>
“北方呢?”</p>
“你不说我倒忘了,这谯史夺下蜀地,不理政安民,竟带着蜀王宫里搜刮来的奇珍异宝,跑去认了柔然部的汗王做干爹,真是丢人现眼。”</p>
“那这柔然部近来可有动作?”</p>
“这寒冬腊月,能有什么动作,跟往常一样打秋风就是了。”他说着忽又想起什么,“倒是有件事,从前这帮人打了秋风便走,近来却总在关外徘徊不去,不知有什么意图。”</p>
柔然骑兵风驰鸟赴,倏忽往来,威震漠北,莫说这般徘徊不去,便是旬日打打秋风,一封边报呈上来,也要叫殿上君王坐立不安,几天睡不好觉,</p>
慕容胤差不多清楚了这个中缘由,皇帝忌惮谯氏勾连柔然,南北用兵,威胁大燕,已对流亡在此的蜀人失去了耐性,急于甩开这块烫手的山芋,赵唐猜到了君王的心思,无论是否已经查出真凶,无论真凶是不是蜀人,为逢迎国君的心意,他都会想方设法将罪名推到蜀人身上,一向秉公办事的京兆尹此次明知案情有存疑之处,却并未发声,谁人能将老臣辖制到这般地步,这样能耐,除了他的父皇,当不会再有第二个人。</p>
老头子安排得天衣无缝,明面上将案子落在京兆府,以老府尹的威望取信于民,再叫善于揣度上意的大理寺少卿主审此案,足见他从一开始关心的就不是什么婴儿失窃的案子,而是究竟能不能借此机会扫清叫他作难的蜀人。</p>
齐业张张口想说,但这一回是真的忍住了,“我们自小要好,你当懂得我对你没有坏心,你混不出头,不能给我当靠山也没什么,安安稳稳在寒露宫里当个皇子便是,还是那句话,闲事莫沾。”</p>
慕容胤看着少年脸上痛心愁闷的神情,面无表情,幽幽开口道,“如果不是蜀人掠食婴孩,谁会盗走这么些孩子?猛虎野兽没有这个能耐,山中匪徒更不至于叫官家也来包庇,你平日出城若非游玩打猎,便是巡视自家产业,这个时节,想来不会有什么游玩打猎的兴致,说到齐家在城外的产业,不外乎那几十亩药田,对了,你家的药田在哪儿呢?万寿宫附近,对么?”</p>
齐业听得目瞪口呆,他小心翼翼伸手摸上对方的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许久才满眼不可思议,颤声发问,“六哥哥……你果真不是叫妖魔附体了么?”</p>
慕容胤没有答他的话,他此时在考虑的已是另外一件事,皇帝的位子他坐过,明白如何从皇帝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一面是谯氏耀武扬威,现下又加上虎视眈眈的柔然铁骑,任谁都会选择舍弃那些无足轻重的流民,但眼前,对他来说,却又是另一番两难境地。</p>
袖手旁观,将错就错,来日谯氏灭亡,两族交恶,甚至还有记忆中那场被燕人视为天神震怒,百年不遇的恐怖瘟疫,这后果,他担不起;若强插一手,想法保全这些蜀人,一着不甚,授人以柄,挑起边衅,轻者劳民伤财,重者蹙国丧师,这后果,他更担不起。</p>
齐业见他走神,忙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甚是担忧地说道,“六哥哥,你这副忧国忧民的神情,瞧得我甚是害怕。”</p>
慕容胤拍开眼前那只摇来摆去,生怕他瞧不见的手,若无其事扬眉笑道,“你说得是,我好似是叫妖魔鬼怪附体了,不过眼下他已去,不当再来祸害我。”他说着重新坐回身后的座椅上,“对了,近来戏园子有什么可听的戏,说来叫我也晓得晓得?”</p>
齐业见他不再深究,暗暗松了一口气,这人猜到万寿宫,但应当并未猜到万寿宫抓那些孩儿究竟作何使用,否则以他这发小的脾气,哪里还能坐着与他说戏,“多得是,有一出观者最多,叫做《黄粱》,说是有一位少年,自小郁郁不得志,一日行游在外,道中忽逢一过路仙人,二人于山野茶寮,相谈甚欢,仙人赠他一只青瓷枕,说能助他心想事成,得偿所愿,少年倚枕而眠,梦中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如花美眷,应有尽有,生老病死,一世逍遥,可谁知醒来时,茶寮里那一锅黄粱米还未蒸熟,你说可笑不可笑!”</p>
慕容胤点头称是,将提未提的嘴角终是没能扯出笑来,说起来,他的一生,不也正是这黄粱一梦,梦中应有尽有,醒来不过一场虚空。</p>
不,或许醒来也并非全然虚空一场,至少他的景熙是真的,心是真的,意是真的,情是真的,人……也是真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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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好像中了午夜才能更新的魔咒。。。好像又好几章没谈恋爱了QAQ再也不写剧情文了,耽误谈恋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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