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1/2)
齐铁嘴醒的时候望着上方一脸迷茫,颇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味道。神游了好一会儿,思维从铺子门口养的两只乌龟发散到伙计的月钱还没发,猛地脑子里出现了有关那口哨子棺的画面,才将将反应过来坐起身子。
【布防司令部干净地很,除了必需品和床头的一杯水,半点装饰物都没有。】难怪佛爷平日里看上去一副除了国事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他要是一天到晚住在这种房间里肯定会无聊死。可惜了自己的彩瓷茶具,看来下次要送东西得挑点儿前线能用得到的才行
【冰凉的水下肚,胃有点被激得抽疼,不是很严重,正好把那股子压抑一块儿咽了下去。这种压抑并不来自于病痛,而是来自于他见到的惨烈场面,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造成的。
齐家人乐天知命,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有错,佛爷也不需要他心有凄然,但想起那孩子的眼神,他心中还是堵的慌。一条手臂,对于那么年轻的一个孩子,失去一条手臂实在是——
他披上衣服走出客房,就看到有卫兵在门口等他:“八爷,您休息好了?”知道佛爷肯定没有休息,还在做事,自己肯定要去帮忙。
齐铁嘴对卫兵哈了下头,“兵爷带路。”】
外头朗月疏星,正是好景色,不过没人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欣赏。【一路行到了张启山的办公室,另一个士兵和他擦身而过离开了办公室,一晃看到士兵的脸,和刚才探洞的孩子很是相似,估计是嫡亲的兄弟,年纪要大一些。
齐铁嘴心中难过。现在这个年头,中国有多少这样的孩子连命都没有保住,战事逼近,也许下次见这孩子,就是在战场上。
张启山的办公室以前是土阀的府邸,很是宽敞,大佛爷开着台灯,桌子上放着一只托盘,里面他从棺材中取出的物件,已经清洗干净了,这是一块黑色的动物甲片,上面有一些奇怪的花纹,似乎是龙骨的碎片。】
吴老狗靠在沈临安肩上闭着眼睛,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睡着,怀里的三寸钉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闭着眼睛,还时不时甩两下尾巴,很是惬意。
齐铁嘴进来之后,就龙骨和方才棺材里的尸体进行了一番讨论,边上坐着两人没插嘴,张启山也没问,好像先前强行将人留在这里的人不是他。
又过了很久,忽然外面来报,说是那具棺椁外面的铁皮被完全切掉了。吴老狗适时“醒”过来转转脖子神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对算命先生打了个招呼道:“八爷,这里的床睡得舒服吗?”
知道他在挤兑自己,齐八不客气地回道:“今晚我们怕是一个都回不去,到时候这司令部的床到底舒服不舒服小五你自己试试就行。”语毕转身出去了,没讨到便宜的少年人撇了撇嘴,慢悠悠地跟了出去。
【又折腾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才把椁撬开,露出了里面的棺材,棺材是红漆黑纹,犹如毒舌的皮一样,上面有很多人俑的图案,椁盖翻到一边,终于发出崩的一声落地。棺材里的粉尘全冲到空气里。
众人捂住口鼻,副官招手,四面举着煤气灯放置在棺材四周,将棺材里面照亮。看着棺皮上的纹路,齐铁嘴已经大概确定,这副老棺,应该出自南北朝时期,因为棺身有两个人俑画像,一个兽面一个人面,惟妙惟肖,是南北朝比较常见的装饰。
从棺椁大小来看,此人肯定是一品朝元或者贵族,当时连年战乱,这样的葬制已经算是比较奢靡,应该地位很高,但因为所有的衣物都腐烂了,所以无法判断细节。
哨子棺棺材上已经打孔,所以棺材里面很干燥,齐铁嘴凑上去,看到棺材里面全是和火车上看到的蛛网。像一层被子一样蒙在棺材里的尸体和陪葬品上。】
沈临安上前几步和张启山并肩站着,拿过身边张家亲兵的步枪挑开了上面覆盖的蛛网一样的东西,对身侧的军爷道:“让他们都退开吧,副官留下,这样的事情瞧见的人越少越好。”
张启山没有反对,摆了摆手叫副官照他的意思下令,自己倾身打量着棺材里的情形。
【那下面全部都是黑色干涸的像沥青一样的污渍,应该是尸体脱水腐烂和棉被,丝绸等腐烂物,一具干尸裹在这些污渍里,能看的出是趴着,头的角度很不自然,应该是被张启山强行拧了一圈,下巴已经粉碎。尸体的表情因为没有下巴,看上去非常狰狞,尸身高大,身有一层细细的黑色绒毛。】
等周围的兵全部散去后,沈临安拿刺刀划开了尸体的喉咙,吴老狗和齐铁嘴围上去,【只看见就看到喉咙里果然有密集反打的牛毛针,针尖对着喉咙的里面,如果喉咙里有任何的东西出来,都会被卡在这些牛毛针处。】
三寸钉对着棺材吠了一声,少年人安抚了自家狗儿道:“那上面可能有毒。”算命先生用老虎钳拔下最外面的一根,放到煤气灯下仔细观瞧,果然在针体没有生锈的部分看见了幽幽蓝光,不由乐道:“小五,你这狗真不错,哪天借我使使。”
“想得美!”
那厢,沈临安确定了尸体内没有危险后,迅速而利落地给它开了膛。雪亮的刺刀小心而富有技巧地在尸体内探索着,片刻后,他从里面挑出一块沾满了黑色沥青的东西扔到了放置在一侧的水盆里,摇头道:“除了这个,没有活物。”
副官将上面沾染的污垢洗净,交到了张启山手里。
【那是一枚顶针,造型有些奇特,黑色的银斑已经很厚形成很多的坑坑点点,上面刻着一朵“杜鹃花”。齐铁嘴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一月开花二月红,二月红开没爹娘。杜鹃花又称呼为二月红,这是二爷家的东西,怎么会在古尸体内?”
“佛爷,二爷家本身就好南朝北朝的东西,几代人都是大家,这棺材就是南朝的,如今这顶针又出现在棺材里,这铁针封尸有可能是二爷家祖传的手艺之一。这事估计二爷多少知道一点。”】
张启山眉头紧锁,此事疑窦重重,越来越有玄机,他思索了片刻,问道:“二爷今天在哪里,你可知道?”
“这个时辰,约莫是在梨园吧。”
“副官,备车。”张启山转过身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吴老狗和齐铁嘴齐刷刷倒退两大步,少年人笑得眉眼弯弯地讨好道:“那什么,佛爷,我对这个棺材特别感兴趣!之前还没见过哨子棺呢!而且这尸体里面的东西可能和早上火车里那些日本人肚子里的东西差不多,我在这和八爷一块儿研究研究,您和副官就去找二爷问问吧!”
齐铁嘴也开口附和:“是啊佛爷!这事儿跟我们家高人肯定脱不了关系,我在这多看着点,也许还能看出点什么别的线索来,您在二爷那得了什么消息记得捎回来就好。”
张启山一开始还不明所以,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缘由,嗤笑道:“你们那点儿出息!”语毕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道:“小五跟着我一起去,这个时候不是饭点,二夫人更不知道我们会去,二爷还在梨园唱戏,我们花不了多长时间。二爷跟你关系不错,说不定能撬出点有用的来。”
“不是,佛爷,我……”吴老狗本来还想着再反驳一下,至少拉上自家大管家跟着,话还没说全就接到了军官的冷眼,立刻闭了嘴,委屈巴巴地抱着三寸钉小步跟上,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算命先生等几人走出房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道:“唉哟真是吓死我了,飞来横祸啊飞来横祸,还好佛爷没让我跟着他一块儿去,否则今儿真是犯了太岁了,出门都没来得及给自己卜一卦。已经破了规矩不说,还险些又吃一碗阳春面!”
说罢,他将目光转向悄然隐在角落的沈临安道:“嘿,奇了怪了,平日里你护着小五跟护崽子似的,生怕他被哪路牛鬼蛇神拐跑了,刚刚怎么一句话都不说……该不会你也怕了二爷夫人了吧?”
鬼面没搭理他,在脑海里捋着现如今得到的线索。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好似有乌云一点一点正向着整个老九门靠近,是张家?还是汪家?
话分两头。
吴老狗别别扭扭地和张启山并排坐着,侧过头看着街上的景色,三寸钉窝在他怀里舒舒服服打着盹,一点都体会不到主人七上八下的忐忑心情。
"没心没肺!"少年人愤愤地嘟囔了这么一句,不敢去招惹旁边的那一尊煞神,开始拿自家心肝宝贝撒气,将欺软怕硬这四个字演绎得淋漓尽致。
通人性的狗儿任由主人蹂躏着自己的毛,依旧闭着眼睛没发出动静。这会儿主人把气撒出来了,过一阵子肯定会觉得愧疚,之后的伙食绝对不会差到哪里去。和当家人一样是易胖体质的西藏獚美滋滋地打着自个儿的小算盘,一点都没觉得自己的体型比一个月前又圆润了不少。
张启山好笑地瞅着少年人幼稚的举动,心下因为鬼车突然到来而紧绷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些,开口道:“快到地方了,最好把你这副不乐意的模样收起来,要是叫二爷瞧见了有你受的,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求情。”
“那佛爷您干吗还带我来啊!”吴老狗抱怨,“您是不知道,半年前临安出去做活,我在二爷家吃了整整一个月的面!连三寸钉现在看见面都犯恶心。二爷也太宠夫人了点,每次夫人把面端上桌都面不改色的……”
小少年碎碎念着,让张启山想起了那天晚上自己大门前上演的好戏。那一向风流优雅的戏子,生生用那棍子跑了四条街才将将拦下了自己端着面来寻人的夫人,听说后来还花了不少功夫才把人哄回来。
一人说一人听,本来军营离戏台的距离就不远,街上也没多堵,很快车子就到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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