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还霄阁（2/2）

谢悠取来一只卢家的茶杯，倒了杯水递到俞庄手中。俞庄喝了一大口水，接道：“我跟船老大说下船逛逛时，那个水手未在身旁，看见咱们连行李都带走，以为就此不归。我心想阴风枪果然是来追咱们的人，陆路没寻着，就转了水路。那水手无意中帮咱们劝退了官差，这是好事。咱们只消回到船上，那群人定不会再来寻查一遍。我打算等两个那两个官差走后，擒住水手。船上只有他知道官差来问咱们的下落，只要擒住他，保证他不说出去，船上就是安全之地。等船开到下一个码头，蔡巨等人跑得更加远了。不想两个官差还未回去复命，蔡巨就先来询问他们情况。我想此人与你爹有旧怨，追捕之事搞不好就是他自动请缨，绝不肯轻易罢手，逃得了今天，未必逃得了明天。除我师兄弟外，需得北上另寻帮手才更稳妥。于是我现身在他们面前，佯作大败逃走，将他们引去西边黄山方向。虽然腿上受点小伤，可我这泼墨棍毕竟不是白练的，总算甩掉他们，逃了出来。”

觉心道：“但师弟终究是耽误了不少时候，回到码头，大船已经开走。他与蔡巨三人大斗了一场，又受了外伤，最终昏迷在码头边。”

俞庄笑道：“幸好师兄一早就去码头查看，带我去医馆治伤，否则那条伤腿就要冻坏了。你们不必担心，我虽然武功不济，被蔡巨所伤。但昨晚我也伤了他两名手下，假意向黄山逃走，调开他们。嘿，史弥远联谋夏震害死韩相爷，且让他们去找黄山派的麻烦，狗咬狗去吧。”

谢悠奇道：“这事又和黄山派有何干系？”

“你有所不知。夏震的身份除了中军统制殿前司公事外，还是黄山派第一高手，他的碎心掌据传已经练到隔空杀人的地步。顾阳冲虽为黄山派掌门，但武功造诣却是不如他这个师弟了。只不过夏震脱离江湖，归顺朝廷已有十余年，是以很少有人知道他原先的来历。”俞庄把杯中水饮尽，一抹嘴道：“夏震是大内第一高手，深得皇帝器重。但他为人向来低调，好几年来都没有人亲眼见过他出手，想来也是有些不屑动手。史弥远能请他相助，我看是费了一番功夫。”

谢悠给俞庄添了一杯水，又问：“方才您说欲北上寻帮手，咱们接下来是要往北走了？”

俞庄摩挲着陶制的杯子，颜色有些旧了，杯缘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虽然残破，总归是还有点用，就像他这个人一样。他神色有些踌躇，还是开口道：“我打算去宣城找还霄阁求助，离咱们最近的还霄阁分舵就在宣城。”

几人听到“还霄阁”的名字，微微惊讶，觉心道：“虽说他们是抗金义军，但与朝廷关系向来尴尬，恐怕不欲插手此事。”

俞庄抬头看了看两位师兄，长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在我拜入灵隐寺前，就已是还霄阁的人了。如以我阁内人的身份，他们多半会伸出援手。”

觉心觉性大吃一惊，想不到俞庄早已和抗金义军有联系，多年来寺中竟无一人发觉。俞庄又道：“当年我坏蔡巨好事，他对我心生怨恨，寻机下手。我得谢兄指点，离开临安避祸。可是一入江湖，却不知该何去何从。风闻朝廷有意对金国动兵，就想出一份力，但又受不了官家气，便想投靠义军。在几支抗金义军中，以还霄阁势力最大，声望最高，便去投奔。数月之间，自凭武艺在宣城分舵立下两件功劳。鲁舵主却在这时向我提出，希望我能回临安去。”

众人好奇，齐声问道：“为什么？”

“随着民间义军呼声渐高，朝廷对义军是又爱又恨。一方面朝廷依仗义军的势力与金国抗衡，一方面地方势力过大，也成为朝廷的心腹之患，使朝廷对义军多有忌惮。还霄阁便派了一些人潜到临安，探听京城动向。鲁舵主知道我是临安人士，对临安详熟，想让我回乡扎根，做——”

“做探子。”小绢接道。

“不错，做探子。”俞庄低下头，似是有些愧疚，“我拜入师父门下，有三层原因。一是久闻惠净大师武艺，想借此修习泼墨棍；二是躲在仇人蔡巨眼下，教他不易察觉；三是为还霄阁打听消息。但请两位师兄相信，入门以来，我从未做出不利师父和灵隐寺之事。”

觉心觉心对视一眼，看出对方的意思，觉心道：“师弟是还霄阁中人，那好得很呐。傅老阁主是大英雄，师弟给他做事，对抗金人，护我河山，想来师父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觉性道：“是啊，还霄阁虽以门派自居，但是所行义军之事，傅家武功又不外传，师弟不算犯了江湖上重师的忌讳。”

俞庄本以为会遭同门中弃。他曾暗暗担心过，若有朝一日，朝廷如对待岳将军般，对待义军，那他就是给灵隐寺带来了祸事。哪想觉心觉性听后并不生气，反而隐隐有以他为傲之意，胸中大石一松，大感松快。

这时谢悠问道：“俞叔叔您刚才说傅老阁主对军队失望，又是怎么一回事？”

“傅老阁主的父亲傅六义，原是岳飞岳将军手下的一名将领。岳将军遭奸臣陷害，亲族与手下皆罹难。傅六义伤心之下，脱了官服，离开岳家军。后来阁主长大成人，也开始参军。然而不过三载，就走上和他父亲同样的道路。不仅如此，阁主离开军队时，还带走了几名军中好友。阁主和这几名好友一起，在翠螺山建立了还霄阁，召集天下豪杰，共御金国。”

小绢拍掌笑道：“既然傅老阁主这么厌恶朝廷，那他们肯定会帮我们的了。”

俞庄道：“还霄阁多豪义之士，若获援手，当得一路无虞。”又问及昨日别后，众人遭遇。

谢悠将昨日在茶馆听到的事对俞庄说了。俞庄听罢拧眉不语，过了好半晌，沉声道：“那我更要将你平安送到九江，方不负谢兄所托。”

谢悠低头不语。

之后觉心觉性出门购买车马食粮，俞庄调理休息，众人整好行装，正午时分，离开卢家空宅，向宣城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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